奧斯卡·王爾德的《道連·格雷的畫像》

出版日期: 1890 文学时期: 維多利亞時期 类型: 哥特文學

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的哥特小說《道連·格雷的畫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初登於1890年的《利平科特月刊》(Lippincott’s Magazine),後擴訂為小說,被英國書商W·H·史密斯(W H Smith)以小說「污穢」為由拒絕出版。此書探究了唯美主義的原旨:沉醉享樂、為美而美、為藝術而藝術。道連投身墮落之道和感官享受;他本人青春永駐,其畫像卻代為受過,漸因他的所作所為老朽腐壞。部份評論界人士排斥此書,王爾德之妻康斯坦絲哀歎,「沒人再和我們說話」。但很多批評家認為該作有道德寓意,讓主角領受到應得的報應。而作者在序言中宣稱:「書無所謂道德的或不道德的。書有寫得好或寫得糟的。僅此而已。」 [1]

奧斯卡·王爾德

出生: 1854年10月16日 逝世: 1900年11月30日 职业: 作家、戲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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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部短片為英國天空廣播公司《英國恐怖故事》(Penny Dreadful)系列劇集的動畫宣傳片第一部,由導演Gergely Wootsch於動畫製作公司Beakus創作。

這部帶有暗黑色彩的短片受到原作《道連·格雷的畫像》的啟發,由馬修·斯威特闡述小說的來龍去脈。《英國恐怖故事》系列劇集於天空電視台播出,約翰·洛根編劇,喬什·哈奈特、提摩西·道爾頓、伊娃·格林和比莉·派佩主演。

《道連·格雷的畫像》(1891)是一部非凡的維多利亞晚期哥特小說,和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化身博士》(Strange Case of Dr Jekyll and Mr Hyde,1886)伯蘭·史杜克(Bram Stoker)《德古拉》(Dracula,1897)同列,一同展示了這種世紀末文學類型是如何探究維多利亞社會的黑暗面,以及光鮮的社會人皮相底下蠢蠢欲動的私慾。這部小說同時也探索藝術和現實充滿張力的關係、凸顯道德和美學的相互作用,還有畫家、創作對象和畫布上的最終成果之間的聯繫。

「對這種雙重人格的生活感到十分過癮」

《道連·格雷的畫像》,細寫表象和真實、人在社會上妝扮的皮相和隱藏的邪惡與慾望互相投射所產生的黑影。不管其行為多麼邪惡,道連可永葆青春美貌。而他的肖像油畫,深鎖閣樓,成為不見天日的罪惡,逐漸腐朽,承載起本應刻進他臉上的每一道墮落和縱慾的痕跡。正如史蒂文森《化身博士》裏的傑基爾博士,道連自恃有光鮮體面、無可指摘的外表掩護,可以不受墮落的指控,因而敢於把主宰社會的道德觀踩在腳下。他始終被社交圈接納,同時其最原始的慾望又能得到滿足,這種在兩個世界裏呼風喚雨的能力,讓他身處高潮迭起的漩渦,身陷幻妄。就在犯下謀殺後幾個小時後,道連衣冠楚楚地出席社交聚會,並讓我們知道,他「對這種雙重人格的生活感到十分過癮、痛快」(第十五章)。[2]

道連的朋友亨利勳爵犀利地洞察到罪犯和體面市民之間的相似性:「犯罪是下層百姓的行當。我絲毫沒有譴責他們的意思。我覺得,犯罪之於他們,猶如藝術之於我們一樣,無非是尋求刺激的一種手段。」(第十九章)。[3] 道連既光顧鴉片館,又陶醉於高雅文化,集罪犯和唯美主義者於一身。他既是「墮落」的濃縮定義,同時也體現了得體的公眾人格和隱秘的私生活之間的分裂。

道德和美學

《道連·格雷的畫像》用很多篇幅流連於感官沉溺的美好和毒性。例如,小說開篇便提到玫瑰和紫丁香的芬芳帶給人的愉悅。但是,王爾德既不想讓這本書成為墮落的頌歌,也不想把它寫成警示過度縱慾危害的寓言。如其自序所言,「書無所謂道德的或不道德的。書有寫得好或寫得糟的。僅此而已」。換言之,此書所帶來的一切道學式的嫌惡或代入式的快感,都是讀者自身的投射,而非小說本身的反映。這本書講了一個故事,僅此而已。把道德的條條框框強加其上的,是身為讀者的我們。

唯美主義,作為當時新湧現出的一種時髦又充滿爭議的藝術理論,認為藝術評價應純粹根據其美和形式,不考慮背後的一切道德寓意(「為藝術而藝術」)。在小說裏,這一觀念的化身是花花公子亨利·沃登勳爵。亨利提倡享樂主義的人生追求,認為人生的主要目標是追求新的體驗。在他看來,「為了得到新的感受,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也劃得來。」 (第四章)[4] 道連雖被沃頓淬毒的甜美呢喃所誘惑,但對自己所作所為的道德後果愈發在意。他站在自己的日趨腐朽的肖像前,對比油彩中的道德敗壞和鏡中無垢無瑕的純真面容。兩者的反差給他帶來亢奮的喜悅:「他變得更加鍾愛自己的美貌,也更加欣賞自己靈魂的墮落。」(第十一章)[5] 道連的許願——保持美貌,讓畫像承受衰老和墮落——逾越了藝術和生活、美學和道德的界線。畫像變成道德的載具,從一個美的物體,變為罪的記錄,一種「猙獰、醜惡、可憎」(第十章)[6] 的東西。也許,對唯美主義者而言,玷污畫像才是道連最大的罪過——毀掉一幅美麗的藝術品。

畫像和祖先

在哥特小說裏,畫像常常扮演一種險惡的角色。第一部哥特小說,霍勒斯·渥波爾(Horace Walpole)的《奧托蘭多城堡》(The Castle of Otranto,1764),寫到某個畫中人物走出畫像,來到真實世界;奧斯卡·王爾德的曾叔父查爾斯·馬圖林(Charles Maturin)著有《流浪者美爾莫斯》(Melmoth the Wanderer,1820),其中有一幅肖像會凝視房間裏觀畫的人。在王爾德的這部小說裏,藏在閣樓裏的道連畫像也許是最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幅,但小說裏還有其他畫作,也從某種角度揭示了道連的行為。其中有一段,描寫道連在自己的鄉間別墅的畫廊裏漫步,看著「那些和他有血緣關係的」祖先的畫像。一張張陰沉淫邪的面龐回瞪著他,使道連不禁思忖,「會不會是某種有毒的病菌代代相傳,一直傳到他自己身上?」(第十一章)[7] 這就提出一個疑問:道連是否可以自由地決定自己的行為、完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的行為是否如相貌那樣,受先人「罪惡和恥辱的」遺傳左右?著名精神病理學家亨利·莫茲利(Henry Maudsley)在其著作《精神病理學》(Pathology of Mind,1895)中寫道:「每一張臉皮底下,都隱藏著一張張祖先的臉,每一個人格裏頭,都隱藏著一個個祖先的人格。」這一思想在很多哥特小說裏都有體現,包括王爾德的這部小說。

《道連·格雷的畫像》,既對道連的種種行為加以標準的「哥特式」敘述——超自然的畫像、從畫像裏瞪視他的先人縱慾的臉龐;又以前瞻式​​的科學和理性,思索其邪念的發源——遺傳對道連的行為有多少決定性。道連的外表像他母親,「他繼承了她的美以及她對別人的美的熱愛」,(第十一章)[8] 當他的墮落不斷升級,閣樓裏那幅猙獰的畫像變得越來越像他邪惡的祖父。以這些內容來看,道連又是一個科學和道德的研究案例。縱觀全書,亨利勳爵一直把道連視為一件美麗的實驗品——一邊鼓勵道連追求享樂主義哲學,一邊鼓吹某種社會進化,主張拋棄維多利亞道德觀的拘束,因為罪惡感和良知已經過時,應該徹底掃除,為新的感官追求讓道——這就是他的實驗手段。亨利勳爵認為,成為異端而不覺恐懼的力量,便是進步的鑰匙:「勇氣已經離開了人類……對社會的畏懼,對上帝的畏懼,就是這二者統治著我們。前者是道德的基礎,後者是宗教的秘密。」(第二章)[9] 他對青春的呼喚,就是對勇氣的呼喚。道連最終失敗了,未能活出亨利勳爵理想中的生活,因為他無法拋棄自己被畫像逼問的良心。他想要毀滅畫像,以此擺脫受自己罪行折磨的、持續不斷的良心拷問,可結果只毀了自己。

奧斯卡·王爾德和道連·格雷

1890年7月,《道連·格雷的畫像》在《利平科特月刊》首度登場,因涉指同性愛慾,非議旋即紛至沓來。《蘇格蘭觀察者》(Scot’s Observer)有篇評論留下了過目難忘的評語,形容此書是「寫給逍遙法外的紳士和變態的電報童工」看的——意指不久前曝光的倫敦克利夫蘭街男同妓院醜聞。[10] 面對這類來勢洶洶的批評,王爾德特意修改原文,改出一個篇幅更長、明顯「低調」的版本,由沃德·洛克公司在1891年4月出版。這就是該小說傳世的標準版本。儘管如此,《利平科特》上的原始版本,依然在兩起訴訟裏被用作對王爾德不利的呈堂證供,試圖證明他有犯「某種傾向」的罪行。在很多人看來,作為藝術家的奧斯卡·王爾德——包括他浮華的公眾形象、隱密的私人生活——和他的小說(包括兩個差別巨大的版本)及表裏不一的主人公,從一開始就彼此映照、你中有我。

撰稿人:格雷格·布澤雷爾(Greg Buzwe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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