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的一生

从斯特拉特福到伦敦(再返回家乡),从“鹊起之鸦”到“我们的舞台奇才”,安德鲁·迪克森(Andrew Dickson)为我们细数威廉·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的生平点滴。

曾有人说,一张明信片的背面就足以把莎士比亚的生平全数装下。事实并非如此。已有丰富的史料揭示他来自殷实的中产阶级家庭背景,还有广泛的商业兴趣。不过关于他的生平,尤其是他的天赋所自何来,我们确实仍知之甚少:主要的戏剧没有原稿,原始资料没有注释说明,也没有亲密信件往来。只有些零星的传闻轶事,暗示着他可能是个什么样的人。唯一能确认的或许就是:莎士比亚远离聚光灯,并不引人注目。不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作品里,这位迄今最伟大的剧作家似乎都在遵循着这样的座右铭,它还借由哈姆雷特(Hamlet)说出了口:“戏剧是关键”(The play’s the thing) (第2幕第2场第604行)。

莎士比亚来自殷实之家,父亲约翰是优质手套的制造商,母亲玛丽(娘家姓阿尔丁)出身富足的务农家庭。威廉五岁的时候,父亲被任命为市首席议员,实际上相当于市长。虽然现今已无记录留存,我们几乎可以断定,父亲身居高位,威廉定是被送往斯特拉特福文法学校就读,而他在拉丁语、希腊语以及文学方面接受的训练日后将不断在他的作品中显露出来。不过,即便他有上大学的志向,在1582年晚些时候,这样的抱负也不可能实现了,因为这时当地一个名叫安妮·哈瑟维(Anne Hathaway)的女人发现自己怀了威廉的孩子。威廉当时年仅18岁,哈瑟维已是26岁。这对情人不得不仓促成婚,他们的长女苏珊娜(Susanna)于1583年5月26日受洗。1585年2月,一对双胞胎朱迪丝(Judith)和哈姆内特(Hamnet)出世。

虽然在这之后莎士比亚很有可能在斯特拉特福继续待了一段时间,却没有人能确定他是什么时候去了伦敦的,或者他多久回来一趟。介于双胞胎出生与莎士比亚首次作为剧作家亮相的七年隐秘时光通常被称为“迷失之年”。虽然他的名字在1589年的一次法庭案件中被提到,他下一次的真正出场却是在1592年。这一年,某个对手作家(带着明显的讥讽语气),如此描述道:一只有天赋的年轻“鹊起之鸦……用他的自负奇思震撼舞台”(原文为“Shake-scene”,除有“震撼舞台”的意思,还与“Shake-speare”的姓氏相呼应——译注),用亨利六世的命运创造出了一部情节紧凑的史诗般剧作,就此成名。有些人推测现存的莎士比亚年轻时的首部剧作是喜剧《维洛那二绅士》(The Two Gentlemen of Verona)。很有可能他那部血腥的罗马悲剧《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Titus Andronicus)和另外两首长诗《维纳斯和阿多尼斯》(Venus and Adonis,1593)与《鲁克丽丝》(Lucrece,1594)也是在这一时期创作的。此时的莎士比亚雄心勃勃,才华横溢,任何一条创造性道路但凡触手可及,他便会去做一番尝试。

莎士比亚的第一份工作很有可能是自由演员兼剧本编辑,但在1594年他成了“张伯伦勋爵剧团”(the Lord Chamberlain’s Men)的合伙人。在莎士比亚的创作生涯中,这份非同寻常的安稳保障使得他的收入从未间断过,也使他能够与合作伙伴团体建立紧密牢固的关系。这一群人一同在萧地奇(Shoreditch)与萨瑟克(Southwark)的剧院演出,剧本极有可能包括了《理查二世》(Richard II)、《爱的徒劳》(Love’s Labour’s Lost)、《仲夏夜之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1595-1596),以及早些时候的剧本,如相当受欢迎的《理查三世》(Richard III)。他们还在宫廷为伊丽莎白女王一世表演,也在法庭审判地点演出。莎士比亚的名气飞速上升,批评家弗朗西斯·米尔斯(Francis Meres)在1598年发表的赞辞可见一斑。米尔斯称莎士比亚是伦敦剧作家中的领军人物,还是一位“语言甜美流畅的诗人”。莎士比亚在这一时期比任何时候都更忙碌,在《亨利四世》(Henry IV)上下篇的创作中成功回归英国历史,同时还创作了《约翰王》(King John)与《威尼斯商人》(The Merchant of Venice)等剧本。

莎士比亚的(台下)生活在1596年8月出现了悲剧事件,他十一岁的儿子哈姆内特(原因不明地)死去。而在伦敦,更多的灾难紧随其后,张伯伦勋爵剧团陷入困难时期,他们位于萧地奇的剧院租约出现了问题,于1598年圣诞节期间解散公司,带上尽可能的“家当”搬到了泰晤士河对岸萨瑟克的新址。他们将这新/旧的剧场称为环球剧场(the Globe)。《亨利四世》系列的结局篇《亨利五世》(Henry V)很可能(就于约1599年在这里首演)与《裘力斯·凯撒》(Julius Caesar)同期上演。

在环球剧场时,莎士比亚的创作变得更富探索性。莎士比亚似乎在《哈姆雷特》(Hamlet)早期版本的构思创作上花费了数年时间,大概到了1600年才搬上舞台,紧接着推出的是悬念重重,扣人心弦的《奥赛罗》(Othello)。他此时创作的喜剧也更具双重性和丰富性,《第十二夜》(Twelfth Night,约1601年)具有朦胧美,《一报还一报》(Measure for Measure , 1603-1604)与《终成眷属》(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1604-1605)则是不加掩饰的荒凉。有人这样推断:莎士比亚当时正经历某种个人危机——这是我们大概永不可能知晓的——但这一时期莎士比亚的职业创作生涯却是前所未有的稳固。

苏格兰的詹姆斯六世及一世在1603年登上英国王位时,他迅速把莎士比亚以及其所在公司纳入他的庇护之下,改名为“国王伶人剧团”(the King’s Men),允诺他们在宫廷里演出。莎士比亚同样有所回应,以《李尔王》(King Lear, 约1605年)和《麦克白》(Macbeth, 约1606年)为他创作的悲剧系列划上句号,来回应新国王对英国历史的兴趣,但同时还以敏锐的目光审视当时的政治现实。不久之后,“国王伶人剧团”搬进黑衣修士(Blackfriars)室内剧院,这似乎激发了莎士比亚人生中最后阶段的创造力,他创作了一系列充满神秘色彩,富丽壮观的剧本,包括《辛白林》(Cymbeline)、《冬天的故事》(The Winter’s Tale)和《暴风雨》(The Tempest)。不论莎士比亚是否切身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老,到1614年4月他已是年届五十。值得注意的是,他献给舞台的最后剧作是《亨利八世》(Henry VIII)与《两位贵族亲戚》(The Two Noble Kinsmen,约1613-1614年),都是与比他年轻许多的约翰·弗莱彻(John Fletcher)一同创作的。

关于莎士比亚的最后岁月,我们只知晓极少的基本事实:1613年6月《亨利八世》上演时,一门支柱炮点燃了一堆茅草,环球剧场被烧为平地,莎士比亚未参与剧场的重建。虽然他早在几个月前已在黑衣修士区附近购置了备用住所,他可能在此之后不久就搬回了斯特拉特福。即便这些时候他的身体状况还算良好,这种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1616年3月,莎士比亚已经与律师们在起草遗嘱了。遗嘱几乎要把他的女儿朱迪丝排除在外(他似乎不赞成朱迪丝的婚姻),而把他“第二好的床”(second-best bed)遗赠给了他那正在老去的妻子安妮,这一桩更是“声名远扬”了。莎士比亚迷一般的一生以这两个谜团收尾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莎士比亚抱病,在1616年4月下旬与世长辞。

文章翻译: 傅燕晖

文章内容可通过“创作共享”版权许可(Creative Commons License)使用传播

撰稿人: 安德鲁·迪克森(Andrew Dickson)

安德鲁·迪克森是一名作家、记者和批评家。作为伦敦《卫报》(Guardian)的前艺术编辑,他长期为报刊写稿,并为BBC及多家媒体录制广播节目。他在2015年出版的新书《世界的其他地方:莎士比亚环球剧场之旅》(Worlds Elsewhere: Journeys Around Shakespeare’s Globe)探讨了莎士比亚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他现在住在伦敦,并在其网站“世界的其他地方”上发表博文。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