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赫伯特·勞倫斯的《虹》

出版日期: 1915 文学时期: 二十世紀時期 创建: 1913-1915

1913年至1915年間,當大衛·赫伯特·勞倫斯(D H Lawrence)創作《虹》(The Rainbow)時,他已因自傳小說《兒子與情人》(Sons and Lovers)成為著名的青年作家。然而,《虹》偏離了其早期作品的現實主義風格:它著重探索了潛意識以及三代人身上重複出現的經歷,與喬伊斯和吳爾芙(Virginia Woolf)的作品一樣,這本書屬於現代主義時期最具有開創性的作品之一。然而,該書卻因涉及淫穢內容而被禁止出版,勞倫斯對它寄予的期望也因此破滅,直到幾年後這本書才得以廣為流傳,而勞倫斯那時已經離開這個把他和他的作品拒之門外的祖國。

大衛·赫伯特·勞倫斯

出生: 1885年9月11日 逝世: 1930年3月2日 职业: 小說家、詩人、劇作家和散文家
了解该作家

《虹》是大衛·赫伯特·勞倫斯的第四部小說,描述了一家三代人的生活,這一家人住在英格蘭密德蘭茲北部諾丁漢郡和德比郡的交界處,而這裏正是勞倫斯長大的地方。勞倫斯是在自傳體小說《兒子和情人》大獲成功之後才開始創作《虹》的;《兒子和情人》講的是煤炭工人家庭,而《虹》的故事則主要圍繞著鄉村。小說開頭便刻畫了世代務農的布朗溫一家:「這時男人們坐在火爐邊,女人們裏裏外外井井有條地張羅著。這些男人的身心都被過去的日子、牛群、土地、草木和天空佔據……」 [1] 隨著世代更替,小說展現了這一家的生活從原始步入現代,且日漸與世隔絕。最先經歷這種變化的,是小說的第一位主角湯姆·布朗溫,他本是農民,卻質疑自己「是否考塞西和依開斯頓的人」,並娶了一個波蘭女人。後來,小說的主角變成了湯姆的孫女厄休拉,她上了大學,當了一名老師,但卻對一切抱有質疑。她毀了和自己第一任男友——一位士兵——的婚約,因為那會讓她陷於保守古板的生活之中;在小說結尾,她又面對那「獨自踏上過」的「未知的,尚未探索,還沒有被發現」的地方。

但《虹》與《兒子與情人》的最大區別並非故事背景,而是寫作手法。 《兒子與情人》遵循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和托馬斯.哈代(Thomas Hardy)等十九世紀作家的創作傳統,可稱得上是英國最後一部現實主義小說。但出版後,勞倫斯便表示自己將不再用那樣的方式寫作,因為「那是一種兇暴的風格,充滿了激動人心的場面」。[2] 當時,他正開發另一種更為內斂的寫作風格。

雖然《虹》本身已是部長篇鉅作,但勞倫斯最初的作品構想其實更為宏大。最終,他把這部宏大的作品分為兩部小說,分別是《虹》和《戀愛中的女人》(Women in Love, 1920),而它們也算得上是勞倫斯地位最高、最具獨創性的作品。創作《虹》和《戀愛中的女人》時,勞倫斯寫道:

你切莫在我的小說的人物中去尋找那種老式而穩定的自我。在我的小說人物中有另一個自我,從他們的行動來看,個性是無法識別的,事實上個性已經消失。同素異形的狀態——它需要一種比我們習慣去運用、去發現的觀念更深一層——是單一的、沒有急劇化的同一元素狀態(就像鑽石和煤一樣是碳的同種純淨的單一元素那樣。一般的小說追求鑽石發展的歷史——但我卻說,「鑽石,甚麼?這是碳」。我的鑽石也許是煤或者煤煙。我的主題是碳)。[3]

勞倫斯展示自我、關注人性隱藏的一面,體現出當時哲學、心理學乃至精神分析的發展成果。此外,他還是將這些成果運用於小說創作的先驅。就在勞倫斯創作《虹》、寫下這些信件的幾年後,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發表了名篇《現代小說》(’Modern Fiction’),抨擊當時流行小說家一味關注外部世界,太過「物質主義」(materialism),並稱小說家應當關注人類「未知的、無拘無束的靈魂」(unknown and uncircumscribed spirit)。

探尋「另一個自我」,便是通過描述切身體會和自然對其的影響實現的,譬如從第二代的主人公湯姆和安娜求愛時的一幕我們便可以看出:二人在月光下整理麥捆,湯姆想要讓他們整理的麥捆能夠盡快地摞成一堆,這樣他就可以擁住安娜,但不知為何,安娜卻顯得有些抗拒。

她彎下腰提起沉沉的麥捆,扭臉看看黑影裏的他,徑直穿過麥茬地走了。她躊躇地放下她的麥捆,她聽到麥子在嘩嘩作響。他走近了,她必須轉開。於是,皎潔如水的月光又灑在她的胸脯上,教她看上去像是在隨波起伏。
……
月光下,他們過來過去,默默地專心地干著活計。一會兒麥捆唰啦啦響,一會兒又鴉雀無聲,一會兒又是麥捆唰啦啦的響聲。她的麥捆的聲音響得快了起來,跟她的同步了。她的麥捆唰啦啦單調地響著,他的麥捆響得越來越近了。
最後,他們面對面站到了麥垛前,手裏都提著麥捆。月光輝映著他,他全身銀白。月光下,他那被陰影籠罩著的面孔把她嚇了一跳。

這一幕生動地表現了兩個從未真正親密接觸過的人之間暗暗湧動的情愫。「於是,皎潔如水的月光又灑在她的胸脯上,教她看上去像是在隨波起伏」一句,則充份展現了這種情愫是如何通過身體動作,借助與自然的聯繫表現出來的。而選段(尤其是第二段)的行文節奏及其與自然和生命的節奏暗合,更進一步加強了這種效果

審查

《虹》1915年出版時,勞倫斯對其寄予厚望,他深知這是一部意義非凡且風格最強的作品,但小說卻因淫穢而遭毀禁,對他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遭毀禁的原因,可能是由於小說裏年輕時的厄休拉與老師的同性戀情節。但此書同樣表達了強烈的反戰情緒,而首版又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膠著時期,不受歡迎的程度可想而知。厄休拉對士兵男友說:「我不喜歡當兵的,他們死板,呆若木雞。」之後,當男友說要去印度服役,厄休拉又說:「你還會覺得那麼正當——為了他們的利益去統治他們。你是誰?還覺得這是正義的?你的正義是甚麼?是你的統治?你的統治臭極了。你為什麼要統治?就是為了要把那裏的事情弄得和這裏的一樣死氣沉沉,一樣卑鄙!」一位可能參與了小說毀禁的決策的評論家寫道:「像《虹》這樣的東西,根本沒有資格誕生在戰爭年代。」

《虹》的結尾則樂觀積極:「透過這虹,她看到了大地上的新建築,那些陳舊的、不堪一擊的糟朽房子和工廠被一掃而光,這世界將在生命的真實中拔地而起,直聳蒼穹。」但小說遭禁則讓勞倫斯從此一蹶不振。戰爭期間他一貧如洗,《虹》的續作《戀愛中的女人》五年後才得以出版。戰爭一結束,勞倫斯便離開了英國,背井離鄉,餘生在漂泊海外中度過。

撰稿人:尼爾·羅伯茨(Neil Roberts)
尼爾·羅伯茨教授是謝菲爾德大學英語文學系榮譽教授。他的主要興趣為十九及二十世紀文學。著作包括《特德·休斯的文學人生》(Ted Hughes: A Literary Life);《D·H·勞倫斯:旅行與文化差異》(D H Lawrence, Travel and Cultural Difference),和《清醒夢者:彼得·雷德格羅夫的一生》(A Lucid Dreamer: The Life of Peter Redgrove),以及關於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喬治·梅瑞狄斯(George Meredith)和當代詩歌的著作。他的最新作品《兒子與情人:一本小說的傳記》(Sons and Lovers: The Biography of a Novel)於2016年出版。

文章翻譯:鄭瀚文

繁體校對:林靄廷

文苑英華:來自大英圖書館的珍寶

上海圖書館 | 2018/03/15 - 2018/04/15

英語世界中五位偉大作家的創作原稿將於2018年3月首度在上海展出。 “文苑英華——來自大英圖書館的珍寶”將呈現夏綠蒂·勃朗特、D·H·勞倫斯、珀西·比希·雪萊、T·S·艾略特和查爾斯·狄更斯的草稿、信件和原稿,這些作家們的手稿將與其中文翻譯、改編以及相關評論並呈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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